安文在顺河中心小学只教了半年书,就被调入到了顺河中学。和他一起调入的还有黄校长。获此高升,黄校长宛如第二春焕发,开口闭口都是“我们中青年领导要勇于担当大任……”
安文根本不想离开小学,他喜欢那些小娃娃,他们天真可爱,说什么他们都信,而且一套小学课本自己早就烂熟于心。他不喜欢中学的那些娃娃,一个个满面粉刺,轻浮急躁,不知天高地厚,像半大的公鸡。但是由不得他。范登鹏说了,这是为他下一步进入爱城做准备。
在安排课程的时候,黄校长前来征求安文的意见——
“你看你想教什么呢?”
“语文吧。”
“这个……你岳父的意思,是希望你教一教政治的……”
安文不再说什么。
晚上和黄校长喝酒的时候,他跟安文交了底,范登鹏的最终规划,是想让他的贤婿安文进入政界,而进入政界,必须得懂政治,所以才有教政治课这一安排。
自从范晓丽他们搬到爱城去之后,安文在顺河是既自由,又孤单。自由是想吃就吃,想睡就谁,谁也不管他,即便是缺一两堂课,也没人理会。孤单是一个顺河乡七八千人,他跟谁也说不上话,——其实也不是说不上,而是不愿意,不自在。并非是他敏感,从他们的一个眼神,他轻易就能觉察出众人对待他的态度和情感有多复杂。他们既轻慢他,却又不得不佩服他。整个顺河,谁不知道他安文是靠什么路子起的身呢?谁不清楚他和范晓丽是咋个回事呢?但是他在教学上的能耐是无人能比的,他抓哪个班级,哪个班级的成绩就一定名列前茅,多混蛋的学生,站在他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。关键他还博学多才,博闻广记,不管什么题目到了他手上,经由他阐述出来,条理总是那般清晰,还好懂易记。也不管是政治名词还是历史术语,就算那聱牙诘屈、晦涩难懂的古文,他张口就能背诵,还可以做到与书本上一字不差。最叫大家感到惊奇的是一本新华字典,不管你说哪个字,他随口而出,就能准确到第几页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