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很难忘记,自己曾经读过的一篇某娱乐界笑星发表在一家周刊杂志上的随笔。此人现今名气很大了。他说,在他陷入自卑低潮的时候,他就翻出记事本,找出女人们的电话号码,挨个儿打电话:“我是艺人某某,现在没空来说好听的话哄你,限你多少多少分钟之内自己赶到我这儿来。”如果确有女人来了,他才终于感到“看来我还能行”,从而安心。读到那篇随笔时,我被那个艺人的过分坦白吓了一大跳,也知道了靠人气吃饭的男人心理之脆弱。接到电话就赶来的女人,只是冲着艺人的名气,不是因为他的人格或身体。因为对方是名人便欣然前往的女人,与等候歌星、球星叫陪床的追星粉丝没什么两样。对于打电话的男人,女人换谁都无所谓;同样,对于女人,对方也不是一个特定人格的人,只是一个符号。这个道理,男人当然完全懂,但他还是会因为有女人愿来而得到安慰治愈。这时,男人想要确认的,不过是自己的名声权力的符号效应。我当时的感想是,男人的性的异化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?
吉行淳之介的小说《砂石上的植物群》(1985)中有个情节:一个郁闷消沉的工薪族,走投无路,便去找娼妓,在女人身上发泄“类似愤怒的感情”。其实,娼妓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发泄“类似愤怒的感情”而存在的。在吉行看来,对于男人的发泄,女人不但不反抗,而且完全接受,甚至转换为自己的快乐,女人就是这么方便的一种东西。女人被男人当作发泄郁闷愤怒的垃圾场,可如果那是女人自己想要的,甚至还很享受,男人就不必背负罪恶感了。而当女人“不再痛苦,发出欢喜的呻吟”时,男人又在心中感叹“女人这东西真是妖怪魔物”,由此将女人放逐到未知的世界里去。这样,男人便把女人双重地他者化了。